Wednesday, May 25, 2011

开始放假的第一天~~!!25/05/2011

今天我们大家约了一起去打羽球,

早上,7.00我就起床了

sibeh的累

因为昨天又和他聊天到深夜..嘻嘻

转回来今天的话题


8.00时我们准备到思婷的家等原裕

因为我们要坐他的车

可是他信息给思婷

叫我们自己去

因为他要迟一点才去

ok lah...我们自己搭巴士去

思婷实在是认为我和四敏不会搭巴士

所以就陪我们一起去..


我们到了国光

6个人上了一辆kancil车

隔壁有个路人男

目瞪口呆的看住我们

哈哈

我自己也吓到

因为芮佳很小只,所以挤得下


我们到了黄梨厂的羽球场

meet 了玉欣

我们本来想打2个小时的,

可是很累就只租了1小时..

过后我们就去sutera mall逛街

因为要等到12点,mcdonald才有offer

sutera mall越来越多东西逛了

我们还有去game 场玩~~


偷拍了芮佳在打鼓的画面


过后我们就去吃了mcdonald

好幸福哦

过后我们就想要不要去看电影

疯了,哈哈

才放假的第一天

我们就大玩特玩了

本来只是要打一场羽球的。。XDD

过后我们就去禹敏家





因为我们要等电影

2.30才有

pirates of the caribbean 4

RM11,本来我们还以为星期三有半价的

不过不用紧

反正都去了

我们在U MALL看

在去U MALL的路上

我们经过大公园

芮佳就说:“要不要我们等下去放风筝”

哈哈哈哈哈哈

我们全部笑翻了

今天真的打算玩一整天哦

我就说:“放完风筝,我们去吃火锅咯”

哈哈哈哈

(因为我们平时做的活动就是这些,
所以一天做完真的很好笑)

俊杰更好笑

他说:“不然我们等下直接上云顶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是要笑疯我们全部是呗

1辆kancil,6个人 ,去云顶??

问题是明天思敏还有思婷有考试

XDD


不过是开玩笑的啦..


好开心o..

玩了一整天

希望假期也可以一直出去玩

不然会很闷.

今天要谢谢司机=OHAIYO LIE

大家都过得很开心

不过有人放飞机,很不爽

他不来也好..他也是有考试

Monday, May 23, 2011

他求婚了

不是我

是我表哥,

他终于和他的女友求婚了

在一起那么久了

真的不简单

他们两个给我的印象就是

人很好

很善良

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

真的真的很开心

我真心地祝福你们

~~~~

要开心哦




-我喜欢这张照片,有我表姐二姑还有我可爱的表侄子们



~~你们会幸福~~

Sunday, May 22, 2011

小雏菊

流不尽,散不开,菊花的泪,
在春去冬来,徘徊,留连……  
 小雏菊,一直是圣洁的代表。  
 我从小就在所谓的资优班长大,不但资优,还是舞蹈班,班上三十位女同学全是经过智力、舞蹈能力检测,从三百多位征选人中挑选而出。   国小六年,就那样和其它二十九位女同学一起长大,在我的生活圈,除了爸爸和老师,我没有其它机会去接触到男性,在我的国小生涯,男生是外来者。   国中,我放弃了舞蹈班,上了普通的男女混合班。那种情形,很像乡下女孩第一次到了城市,那么地新奇,那么地好奇。   第一次听到脏话,是在电视上。   第一次亲眼目睹有人说脏话,是在国中的班上。   我只是睁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后来班上的同学爱叫我「小雏菊」,因为我什么都不懂,不懂帮派、不懂规矩、不懂男女……我像一朵刚开的花儿,还不懂黑白,只觉得世界很新奇。   小雏菊,代表着无邪、天真。   小雏菊一直跟着我,直到国二下学期那天……下过雨的街,昏暗潮湿。   冬天的傍晚,七点多,天已经暗了下来,特别是下过雨,一切是那么黑暗、邪恶。在街灯照不到的小巷里,五六个人围成一个圈,圈住了一个人。像匹困兽,他没有挣扎,只是淡淡不语。每个人的手上都握着球棒,为首的带头人吐了一口槟榔汁,「干!你他妈的再跩啊,活得不耐烦,跑到我大仁的地头来抢地盘?」槟榔汁红红腻腻地滴到困兽的鞋子上,他眉头一皱。   「你他妈的耍酷?别以为妞多就跩,怎么?槟榔汁嫌脏?」话一说完,又是一口,这一次不偏不倚地吐上了他的脸。   他用一种极慢的速度抹掉红色的液体,双眼爆出杀机,猛然一拳挥向吐槟榔的人,只听见骨头断掉的声音夹杂惨叫声,一抹红色由他的嘴里流出,只是这次吐出的不是槟榔汁,是血。   「老大!」跟随的小喽啰看见大哥倒下,纷纷举起球棒大吼:「干!打死他!」   球棒纷纷落下,落在他的身上。他的拳头很硬,却硬不过木制球棒,他一拳又解决了一个人,还来不及闪躲,其它四支球棒纷纷从他的头、手、腰、背重重地落下。   这一仗,他是输了。 补习是我很讨厌做的事,只是补习,却是每个国中生都要做的事。   今天,还是一样得去补习,从补习班回来,我看到了不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围殴!   天!这种只听同学说过的事情,我还没有亲眼目睹过。我蹑手蹑脚地往巷子里头看,除了乒乒乓乓的殴打声,我还可以听见粗俗的叫骂声。   很快地,我分辨出被打的其实只有一个,其它根本就是打人。   不满的情绪很快在我心里涌现,我拿出童军课的哨子,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居然大声地叫了出来:「警察来了!」然后,我使出全力,用力地吹着哨子。   也许是我的策略奏效,打斗声变小了,我听见有人不满的咒骂声,和踏着水的跑步声,过了一会儿,暗巷里不再传出声音,我再一次探头窥看。   没人了。   一步一步走进暗巷,除了斑斑点点的血迹,我看不到任何东西。也许人都跑了吧,就当我想离开时,一声呻吟引起我的注意,顺着声音走过去,我倒抽一口气,我看到了人……面目几乎全非的人。   这辈子,我不会忘记那呻吟声。   如果,我没有走过去,或许如果他不出声……如果,那么多的如果,却还是改变不了事实。   我走向那个人,可以说,我救了他。   而他呢?   他亲手摘掉了我身上的小雏菊……  教室外面挤了很多人,阿川、小温和班上一些所谓混混,都一脸哈巴狗像地站在门外。   「他们在干嘛?」我边发作业,边问小宣。   「高年级的成哥出院了,说要来我们班谢人。」小宣也很好奇地往窗口挤。   「谁是成哥?」   「高中部的带头啊!大哥耶!」   我没有什么兴趣,下一节国文考试,我得温习。看着班上一半同学都挤到走廊去,我翻了翻白眼,低头看我的参考书。   教室外面的吵杂声突然静了下来,我不禁奇怪地抬头。   只见门口站了一个穿高年级制服的人。我不知道他是谁,只看得出来他的脸还有点瘀青,手上也还吊着石膏。   这么别脚的角色也能当大哥?我有点不屑。   直到他笔直地朝我走过来,我才惊叫出声:「是你!」   他是我三个月前救的人!被打得鼻子眼睛皱在一起的丑八怪!   怎么……怎么今天看起来有点帅?!   「小雏菊!我欠妳一条命。」说完,他取下脖子上的项链,用残废的手,将它霸道地挂上了我的脖子。 我还来不及反应,什么都还没能说出口,高年级的教官就火冒三丈地冲进了教室。   「李华成!我警告你,再到国中部,我就再把你的高二当掉。」   「教官,我是在报恩,您不是教我知恩图报?」他轻蔑地一笑,看了我一眼,就像皇帝一样,被一群人围着走出了教室。   等他消失在走廊,班上的人才全部像发了疯一样地围着我。   「小雏菊!妳救了老大!」   「小雏菊!妳和大哥是怎么认识的?」   「小雏菊!看不出来喔,惦惦吃三碗公喔!」   左一句小雏菊,右一句小雏菊,我被叫得头都昏了,除了挂在脖子上的银炼,我的视线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   我并没有忘记李华成,但他也没有再找过我。   班上,依然用一种尊敬的眼光看我,甚至有人开始叫我「雏菊姊」。   又过了三个月,国中二年级似乎就要结束了。   暑假来临那天,就在我走出校门那一剎那,一群人围住我,我不禁一愣,什么时候我也变成被围殴的对象?   只见带头的人说:「小雏菊,老大要见妳。」   制服上明明绣着我的名字,奈何这批瞎子只会雏菊雏菊地叫。「你老大是谁?」   「成哥!学校的带头!」他很骄傲地说着。   「没兴趣。」我一时忘了成哥是谁。或许,我早应该把他忘记。   「小雏菊。」淡淡的声音传来,围住我的人很意外地让开一条路。   看到来者是何人时,我不禁睁大眼,「是你!」   「是我!」他脸上有嘲谑的笑容,「我载妳回去。」   我应该说不的,真的,我应该的。   可是我并没有,我上了他的后座,让他载着我回家。   人是回到家了,心呢?   心,被他载往和家相反的另一个方向去……   我从小雏菊,变成雏菊姊,再来晋升为「嫂子」、「大嫂」。   我很怀疑地看着那些高二、高三的学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对着我这又瘦又矮的小萝卜头嫂子来嫂子去,尤其这些人不是叼着烟,就是满嘴脏话。   后来,我终于迟钝地了解,我的「男人」是谁。   李华成。   我不懂,只知道,他不过是在暑假过后,每天骑着那台拆了消音器,装上音响,多加根排气管的机车来载我上下课,怎么突然我会变成他的马子?  也许这不是什么坏事,不过我却得瞒着父母进行。我能了解,在他们心中,李华成是个不良少年。他国中被当,却神奇地考上高中;高一被当一次,又神奇地升上高二。   算一算,他今年十八,却还在念高二。   我呢?那年,不过也才十四,只是个国二生。   在父母眼中,他是个带坏小孩、欺骗少女的大坏蛋。   在师长眼中,他是个令人头疼的留级学生,三天一小过,两天一大过。只是,他却都有办法拗过去,到今年高二,还没被踢出学校大门。   在兄弟眼中,他是大哥,铁铮铮的汉子,他是势力的代表。   在女生眼中,他是白马王子。   而在我眼中呢?他不过是个偶尔会说脏话的调皮大孩子、大哥哥。   我讨厌烟味,在我面前他不会抽烟;我讨厌脏话,他会尽量少讲;我讨厌逃学,他再怎么痛苦都会风尘仆仆地带我上课,然后「睡」死在他班上。   我喜欢的,他会去做,我不喜欢的,他尽量不做,除了一样——他怎么也不叫我的名字,总是小雏菊小雏菊地喊我。   除了这点,他让我没什么可以挑剔。  「小~雏~菊~」听到这种恶心巴拉的叫法,我也能知道后头的人一定是李华成的最佳帮手——欧景易。   只有他,不会嫂子来嫂子去,可是却会把小雏菊三个字叫得让人鸡皮疙瘩掉满地。欧景易染了一头金发,也不管教官一天到晚要剃他头,总是一脸笑嘻嘻,似乎完全没有意厌到,再有一个小过,他就会被踢出学校。   「欧学长,请你不要这样叫我。」我放下扫把,冷冷地跟他说。   「小雏菊菊菊菊~我带话来嘛!」   「欧学长,有话快说,说完请滚。」   「哎哟,人家是替老大带话来嘛!成哥要妳下课在北侧门等他。」   我可以感觉班上同学又竖起耳朵,「收到,请滚!」给他个白眼,我转身进教室。   还可以听见他嘀咕着:「老大什么女人不要,偏要这营养不良的小辣椒。」   下了课,我走到北侧门,李华成从墙上翻下来,嘻皮笑脸地摸着我的短发,把我拉进怀里。   「干嘛?」   「陪我去吃饭。」他带着那戏谑的笑,勾着我的短发。   「妈妈会骂。」我摇摇头,像往常一样拒绝。   「今天是我生日。」「爸爸会骂。」他今年几岁?这是我第一个问题。   「我去跟他们说。」说完,他真的拉起我要上机车。   「你疯了!」我拉住他的衣角,不苟同地摇摇头。我知道,父母如果看到李华成,家里一定会闹革命。「陪我去吃饭。」有时候,他的脾气硬得像头牛。   「我回去问问看。」说完,我跨上他的机车,他才满意地发动车子,离开学校。 我说了谎,十四年来,我第一次说谎。   我告诉爸妈,我要和朋友去逛街。   和谁?   班上的女同学。   早点回来。   好。   我不懂为什么我要骗人,我并不觉得和李华成出去是多大的罪恶,可是潜意识里,就是不敢说实话。换掉制服,我穿上便服,出了门。   李华成在路口等我,他很少接近我家附近。   问他为什么,他只说自己不是这区的人,不想给我惹麻烦。   上了他的车,我听见后头一阵阵的机车声追上来,回头一看,是欧景易他们,十几台机车,跟在我屁股后面。   他们比李华成停得远,至少隔了两条街。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和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  我没到过寿山,不过现在看起来,高雄的确很美。   我可以看见很多灯、很多大厦。   风很大,好几次我都觉得自己要被吹散了,但是我却觉得恨快乐,因为第一次,我和朋友出游。   李华成一言不发地走到我身边,把外套披在我身上,「要回去了吗?」他说话时,口中传来一丝酒味,欧景易他们带了一堆啤酒,我想李华成也喝了几口。   我摇摇头,「再多看一下下。」   他笑了,眼中带着温柔,「好,等一下再走。」   我总觉得他抱着我的时候,不像大哥哥。至少,和我表哥抱我的感觉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我却说不上来。   「唷,大嫂,大哥生日,妳送什么啊?」远远地,海虎打着酒嗝,大声地问着。   「献吻、献吻!」然后痞子林开始帮腔。   「献身、献身!」欧景易不知死活地加油添醋。   「他们很吵!」我把头贴上李华成的胸口,闷闷地说着。   「来!」他牵着我,越过栏杆,抱着我滑下一个小山坡,站在一块平地上面。   「小雏菊,坐下。」他一随性地躺下,拍拍身边的空位。   「叫我的名字。」我嘟着嘴,却也顺从地坐到他身边。   「小雏菊。」他带着戏谑的口气,叫了一声。  「叫我名字!为什么都不叫我名字?」   「小雏菊,我要妳当小雏菊,永远那么纯洁可爱。」他低声说着,不知道是对我说,还是对自己。   「算了!」说来说去还是这个原因。   「生气?」他翻起身子,紧挨着我。   「没有!」才怪。   「今天我生日,妳不准生气。」大手摸上我的脸,他霸道又带着笑意地说着:「还有,妳还没送我生日礼物。」   「我可以在身上扎个蝴蝶结,把自己送给你。」这句话,只是单纯的好玩,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没有!不过,我想李华成绝不是这样想。   「是吗?」   我没有蝴蝶结,所以只好摇摇头。想一想,他生日不送他礼物,真的不大好。   但我身上也没有任何能当礼物的东西,考虑了半天,我才说:「闭眼睛。」   他顺从地闭上眼睛。   我一弯身,轻轻地在他脸颊上送了一吻,就像亲我爸一样,纯粹撒娇。我想,他对我的态度,不会比我爸差到哪里去,是值得一吻的。   李华成猛然睁开眼睛,反手一抓,把我抓进怀里,我还来不及抗议他弄脏我的衣服,他便低下头,贴上我的唇。  当时的情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只知道,随着他像雨点般滴滴点点地戏弄着我的嘴,全身像触电似的。开口想喊,他的舌尖溜进了我的口,缠耍着我的舌,久久不放。甜甜、嫩嫩,感觉很好,我不想离开,却又因为没有氧气而双颊通红。   直到我快要窒息,他才放开我,用他那双黑不见底的双眸看着,手指拂过我的唇,沉沉地说:「小雏菊,妳是我的,懂不懂?」   不懂。   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又贴上我的唇,再一次,我无力抵抗,只任由自己和他的双唇吻着,戏着,喘息着。   我终于知道,李华成和我爸、我表哥不一样。   因为,他们不会这样吻我。   国三的联考压力很大,我却没有什么心思读书。   欧景易则是一天到晚抢着我的考卷,然后大肆嘲笑一番,直到李华成出现,他才很努力地止住笑。   我发现我功课一直在掉,从全班前三名掉到十名。这次月考,我掉到第十五。   我并不介意,反正,第几名都一样,高中上得去就好。   紧张的是我的老师,一天到晚喊着要去做家庭访问。  另一个替我紧张的,很好笑,居然是自己自身难保的李华成。   「怎么又考这样?」他抓起我的考卷,不满地说着。 「不然你教我!」   「妳知道我不会。」他把考卷塞给我,无所谓地说着。   「那就不要念我,我被我爸念得快烦死了!」   「我不是你爸!」   「我知道。」   又来了,他又不管这里是学校公共花圃地,大庭广众之下便吻住我,直到训导主任气急败坏地从三楼丢了板擦下来。   「李华成,你给我滚回高中部!」   他轻易地闪过板擦,一手护住我,一手往楼上比了个中指。   「我回去了,好好读书。」他放开我,手插着口袋,准备回他的教室。   「你呢?」我扬眉,反问他。   「我不念了,这学期完,我休学。」   等到他的背影消失,我才回过神。   不念了?为什么?   他不念完高中,爸妈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他不念完高中,怎么上大学?怎么找工作? 突然间,我觉得李华成离我的距离,又更远了一些……   放学的时候,两三台机车闯进了校园,呼啸声之外,还传来让我很惊讶的叫骂声:「叫小雏菊那贱人给我出来!」   叫嚣的是三信的女高中生,烫着短发,一脸浓妆地叫着。   我的教室离校门口很近,坐在教室里,就可以听到那叫骂声。我站起身子,正想出去问她有何贵事,身边的花车轮拉住我,对我摇摇头。他是李华成下面的一个混混,平常对我也不错。   「嫂子,别出去。」他一手拦住我,一手伸进书包抄家伙,还顺便跟小胖使了个眼色。   「为什么?」这里是学校,难不成她能吃了我?而且,我也没得罪她。   「等成哥来。」   「不要。」我甩开他的手,大步走出去。   「妳是小雏菊?」两三个女的把我围住,一脸凶神恶煞。   「妳这贱人!」说完,一伸手,她就给了我火辣辣的一巴掌。   我痛得瞇起眼睛,我不懂她为什么打我,我根本没见过她。正想询问,打我的女生又气呼呼地说:「妳他妈的犯贱,连我沈雅蓉的男人也敢抢?!」说完,她一手抓起我的短发,大力一押,把我摔在地上。   沈雅蓉?我更确定我没听过这名字。我也不懂,我什么时候抢了她的男人。   我一转头,爬起身来,我不喜欢别人对我动手动脚,「妳干嘛?」   「干嘛?刮花妳这张贱脸!」她手一伸,五只长长的指甲往我脸上刮下来,我急忙一闪身,却还是慢了一步。左脸颊一热,血滴到了地上。 我看着地上的血,一个火大,反手给她一拳,只听到她惨叫一声,居然跌倒在地上。我楞楞地看着她脸上铜板大的伤口,不知所措。   仔细看我的手,才发现,李华成送给我的戒指居然在滴血。   天!怎么会这样?   才一眨眼,其中一个女的扶起沈雅蓉,其它的人,一个抓住我的手,一个又恶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   这一掌,打得更重,我一个踉跄,差点又跌倒。   只听到远远有人大喊「小雏菊!」,我转头一看,李华成迈着大步冲了过来,后头跟着欧景易、王中凯和一堆平常混在李华成旁边的人,只是现在他们的脸上没了笑容,罩上了一层寒冰。 他扶住我踉跄的身子,摸上我的脸,问:「有没有怎样?」   其它的人,则把那几个女的围了起来。   「没有,你去看看沈雅蓉,她伤得很重,我不小心打伤她了。」想到她脸上的伤,我不禁掉下眼泪。我真的不是故意打伤她的,是她自己先动手……   「妳这傻瓜!」他抱住我,吻掉我脸上的泪和血,回头冷冷地对欧景易说:「手,我要她的手。」   这句话我不是很懂,可是我隐隐约约可以了解里面的意思,我急忙抓住李华成,「你要她的手干嘛?」   「妳别管。」他撕开一截衣服,替我抹去脸上的血。   我挣扎着,「不要,李华成,我不要你伤害她,让她回去好不好?拜托!」   也许是我的话引起欧景易他们的注意,他们居然一脸不可思议地回头看我。   李华成看了我一眼,才回过头去,「沈雅蓉,妳记住,小雏菊是我的人,伤了她,下次我要妳命。」   「听到没?滚!」欧景易勉强地让开一条路,让沈雅蓉她们一群人离开。   看着李华成没感情的脸,我发现,他变得不像我以前认识的李华成了……  「女儿,过来。」我一踏进门,老爸就坐在沙发上叫着我。   「干嘛?」我低着头,遮去脸上的红肿,心里暗叫不妙。   「学校打电话来,说妳和人打架!」   「我没有!」   「妳最近是不是和一个混混走得很近?」   「他不是混混!」我被老爸不屑的口气惹火,大声地吼回去。   「我告诉妳,别以为国三我就不管妳。从今天开始,妳不准出门,上下学我载妳去。妳离那混混远一点!不准见面,知不知道?」老爸站起来,一脸严肃地说着。   「你没有权利管我!」我大声地顶回去。   「妳……妳这混账!」啪一声,他给我一巴掌。   我楞在那边,今天我被打得还不够嘛?为什么连爸也打我?!我掉下眼泪,对着老爸,还有从厨房走出来的妈大吼:「我讨厌你们!讨厌讨厌讨厌!」说完,我冲上楼,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痛哭失声。李华成,李华成,我好想你!   你在哪里?李华成!   那一晚,我终于知道李华成是谁。   他是我爱上的一个男人,不能爱,却爱上的人。   我被禁足了。   除了学校,我哪里也不能去。   李华成好像也知道我家的事,他没有来找我,只托欧景易有空弯到国中部来看看我。   我也不能去找他,因为爸妈托老师看着我,下课时间,不让我去任何地方。   这样过了三个礼拜,我只觉得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像死了一样,灵魂像被抽去一般,剩下的不过是我的躯壳。   我哭、我闹,在家里拼命砸东西、摔东西,他们却丝毫不动心,只是把我看得更严,更寸步不离。   后来,我干脆把自己反锁在家里。我不去上学,也不出门,整天闷在暗黑的房间里流眼泪。眼泪流干了,就只剩喘息,我发现,我根本已经快死了。   快被思念折磨死了。   就这样,睡醒哭,哭醒睡。不知道过了多久,多久……   那天晚上,我突然坐起身来,走到桌前,看着日历。   我笑了,一个多月来我笑了,因为我发现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十五岁的生日。 一股想见李华成的感觉猛然窜起,我觉得自己再也无法控制了,我整理好自己。在凌晨一点的时候,逃离了家门。   我真笨,一个月来就只知道哭,完全没想到要逃。   招了辆出租车,往李华成曾经带我去的一家刺青店而去。   踏出刺青店,已经凌晨两点多了,我没有头绪地走着。   我想见他,却不知道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他家在哪里,我发现我什么都不知道。   两台呼啸而过的机车在我身边停住,车上的人走下来,「妹妹,要不要去玩?」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们,「今晚飙车的地点在哪?」   对方一愣,又露出痞子笑容,「中正路啊,刚开始没多久,要不要去?我载妳!」   「好!」我二话不说地跨上他的车,我知道,李华成一定在那里。   伦哥,载我的人,其实人不错,他边骑车边问:「妳要去找谁?没人的话,就让我载。」我知道他们飙车的时候习惯载个女生在后头炫耀。 「今晚人很多吗?」   「很多啊!火龙车队跟青虎车队今晚连起来飙,一两百台应该有吧!妳找的人是哪队的?」   我不知道李华成在哪一队,我没听他说过,只好摇摇头。   很快的,到了中正路,伦哥看了一眼手表,「车队应该再五分钟就会到了,妳路边站点,免得被辗死!」他点根烟说着:「妳脸色怎么那么差?不会挂了吧?」   我没有注意他的话,只是眼睛盯着前方看,果然不久,一堆迷迷蒙蒙的车灯在远方出现,接着是渐渐传来的车声。才一眨眼,几十台车子就呼啸而过。   那么多,我去哪找他?   一咬牙,我冲到路中间,想看清楚每台车子。   伦哥大叫一声想把我拉回来,已经来不及。   我听见叫骂声、煞车声,还有撞车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只是张大眼睛想看李华成在哪里,可是我却看不到,除了车灯我什么都看不到。   突然一台车子急速煞车在我前面,车身一斜,压着地面,笔直地向我冲过来,在离我一公尺的地方硬生生地停住。   只见滚了两圈的骑士站了起来,摔掉手上的安全帽,气冲冲地向我走过来,「干!妳找死?他妈的挡在那……小雏菊?」   当我闭起眼睛准备接收他那怒气冲天的一拳时,对方突然叫出我的名字。   我睁眼一看,居然是欧景易,他摔得鼻青脸肿,整只手都在冒血,我颤抖着说:「对……对不起……」脚一软,我跌坐了下去。欧景易连忙冲过来扶住我,一边大叫:「Call成哥,叫他调头,快快快!说小雏菊在这!」   他这一吼,旁边几台打转的机车都停了下来,后面来势汹汹的机车群也都止住,把中正路当成停车场。一下子,几百台机车停的停,转圈的转圈。   「他……他们怎么都停了?」   欧景易扶着我坐在柏油路上,「废话,一半车队是老大的,大家不停下来看妳不然要干嘛?」   「他在……在哪?」我头晕目眩地问着,几天的眼泪,把我全部的体力都榨干了。   「老大的车子早就飙到前面不知道哪里了,喂!小雏菊,妳别葛屁!妳死了,老大会把我们全砍了陪葬的!」他紧张地说着。   我闭上眼睛,只觉得好累。想到李华成就要来了,又勉强睁开眼睛。   安静的路上,突然又传出呼呼的车声,接下来一群人吵杂不清地说:「成哥来了!」   李华成来了!   我看着那台像失控似的机车撞了过来,在机车还没有全部停下来的时候,车上的人跳了下来,他一手丢了安全帽,帽子下是李华成,只见他苍白着脸,向我冲过来。   他的脸好白,是不是病了?   我松开欧景易的手,也朝他奔了过去,只见他喊:「小雏菊!」   我使劲全力冲了过去,和他扑了个满怀。   他气急败坏地说:「妳到这来干嘛?」   我努力地挤了一个笑容,「我……想你!」 这几个字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话说完,我全身一软,眼前一黑,就这样扑倒在李华成的怀里。   我终于……回到了他的怀抱。   那天,我在李华成的怀里睡着,醒来的时候,房里一片黑暗,我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李华成坐在窗口,朝外面吐着烟。   我拉开棉被,他也回了头,弹掉手上的烟。他走过来,一把抱起我,坐上他的大腿,「好点没?」   我点了点头,把自己埋进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只有他的心跳能让我安心,让我知道,我还活着。   「妳瘦了。」他仰起我的头,看着我,淡淡地说着。   「都是为了你。」   只是一句话,却包含了我所有的爱,李华成抱紧我,抿着嘴,不发一语。过了好久,他才叹气,「妳这样跑出来,妳爸妈会担心的。」   「不会!他们根本不管我死活。」   「别任性,睡吧,明天我带妳回去。」说着,他放下我,想替我盖被子。   「不要!我再也不要回去了。」我抓着他的衣服,大声地喊着:「我讨厌他们,讨厌死了!」   「傻瓜,妳要是像我一样没了爸妈,就不会觉得他们讨厌了。」   我从来不知道他是孤儿。 「不管!他们不让我见你,我讨厌他们!」   黑暗之中,我彷佛可以听见他的叹息声,只见他喃喃地说着:「他们是为妳好,我不是好人,跟着我会受苦的。」   「在我心里,你最好。」我抱住他,自己送上了双唇,生涩地吻着他。   他双手收紧,也低头热烈地回应我,黑暗中,没有半晌声息,就只有我和他的心跳声,和喘息声。   过了好久,他才勉强把我推开,「睡吧。」   说完,他起身离开了床畔。   「你为什么不要我了?」我拉住他,开始无理取闹地掉眼泪。   「不是不要,是不能。」他撇过头,故意忽略挂在我脸上的泪珠,望着窗外,无奈地说着。   我抿着嘴,不发一语,他则是头也不回地,慢慢地,想走出房间。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我不能让他走,他是我的男人。我的!   我伸手把胸前的扣子一颗一颗解开,把整件上衣褪下,开口喊他:「李华成,你转头!」   他停下步伐,一转身,猛然倒抽一口气,生硬地问:「妳干嘛?」   我下了床,往他的方向走去,边走边拉下我内衣的肩带,「我干嘛,你很清楚。」   他居然往门边退,一脸死白,好像看到了怪物,指着我,结巴了起来,「妳……妳胸口……」   我的胸口,刺着一朵洁白的菊花,那是我到刺青店,一针一针让刺青仔帮我刺上胸口的,还记得刺青仔边刺边发牢骚地说:「成哥一定会砍死我。」「我刺的,今天刚刺。」说完,我扑向他,把自己摔进了他的怀里。   他颤抖地抱着我,「妳这笨蛋,学人刺什么青……」   「你背上也有,我听欧景易说的。让我看,好不好?」说完,我伸手粗鲁地把他的上衣脱了下来,瞪着他的胸口看,一条一条的疤,像蜘蛛被打扁一样横挂在他胸前。那是被开山刀砍出来的。   他推开我,喘着气问:「妳到底知不知道妳在干嘛?去把衣服穿起来!」他边说边大口地喘气,彷佛遭受到什么极刑一样地痛苦。   我知道他为什么喘气,我是小雏菊,可是国中三年,男女之间的事,我不是全然不懂。至少,我就看得出他喘气的原因。那是一种欲望,一种野性的欲望。   「我不要,我要你,你是我的男人,欧景易他们都那样说,为什么你不要我?」我再次扑上他,紧紧地抱住他,而他的手则是不停地抖。   「我一定会砍死他们。」他咬牙切齿地说着,看着我,低吼了一声,粗暴地吻住我,手则解开了我内衣的扣子。   他脱掉了我的牛仔裤,把我抱上床,吻着我的脸,由脸一路往下滑,像雨珠般滑过我全身,他怜惜地吻着我胸口的菊花,「疼?」   我颤抖着响应他,不让自己呻吟出来,「不疼了。」   他覆上我,把我困在双手之间,贴着我的脸,粗声地喘气,在我耳边说:「小雏菊,妳是我的,懂不懂?」   我懂,我真的懂了。   我抱着他,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背,然后,我们在彼此身上,找到慰藉。   李华成,那一晚,深深地进入了我的生命,真正地成为我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   「妳死到哪里去了?」一回家,父亲的咆哮声就在客厅响起。   我不发一语地走上楼,迅速地整理了我需要的东西,背着唯一的包包,走下楼。   「妳……妳这不肖女,有种出去就不要回来!」他愤怒地抓起我,摇晃我,彷佛要把我摇碎般。   「我是不会再回来。」我冷冷地看着他。 「妳走,妳有种就走,我会去告那个男的***未成年少女,我看妳能走去哪。」   母亲流着泪,把父亲紧抓我肩头的手掰开,父亲则像头疯了的野兽,想把我撕碎一样。   「你去告,我保证,回来的不会是我,而是一具尸体。」我推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家门走去。   再见了,家。   我回头,深深地向门一鞠躬。告别了,十五年的家,我要出去追寻我的幸福,我所要的幸福。   我看着坐在机车上抽烟的李华成,不禁嘴角上扬。   看!我的幸福,就在那,就是他! 「我爱上让我奋不顾身的一个人,我以为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小雏菊哼着。「听过这首歌吗?」她问我。   「听过啊,孙燕姿的天黑黑,很好听呢!」我眨着眼睛,笑着说。   「那一年,我就是抱着这种心情,离家出走……」小雏菊捻掉手上的烟,眼睛没有焦点地往前看。   「后来呢?」我双手敲打着键盘,问着。   「后来……」她恍惚地睁着眼睛,那看不出一丝感情的眼睛,思绪彷佛飘回了她十五岁那年,她和李华成私奔的那年,她找寻幸福的那年。   勉勉强强把国中念完,我当然就没有升学了。   李华成本来也老大不高兴,硬要逼我重考联考。   每次他一把这事拿出来说,我就贼贼地一笑,自己把衣服脱掉。   他只好吞回到了口中的话。   日子很快乐!真的,他很宠我、溺我,我要的他都能给我。   而我要的并不多,只要他陪着我。   我从小雏菊变成了老大的女人。  现在,看到我的人都叫我雏菊姊,我从来不扁人,因为没必要。我变成大姐头,手下有一批人,其实,我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跟着我。那群女生,年纪有的比我大,有的比我小,脾气却个个都比我辣。   她们,是欧景易那群混混的女人。   李华成很不喜欢那些人跟东跟西地跟着我,说会把我教坏。   我笑他,把我带坏的人是他。   李华成护我护得很紧,除非他有事,不然不会把我丢给他的手下。他总是跟在我左右,连让我一个人在家都不肯。   后来,听欧景易那群人说,才知道,原来李华成是怕我被他的对头给绑了。   以前李华成没有弱点,现在有了。   这是道上传的话。   他的弱点是女人,那朵随便一折就会碎了的雏菊。   那句话,我只听过一次,欧景易他们就被李华成骂得狗血淋头。   我问他什么意思,他只说没有。   跟着李华成这一年多里,我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我还是那朵雏菊,黑暗中一朵没有受到污染的雏菊。   蜕变的,也许只是在男女方面的***。   有了第一次,他对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碰也不碰。   他现在几乎是只要想,就做。   有时候,回到家里,他连衣服都来不及脱,就会在客厅里硬要我。 我并不反对,我只觉得很新鲜。   日子是这样过的,我总以为幸福来了,后来才知道,那只是开始,黑暗的开始。   他翻过身,侧着身子,看着我,眼神还是一样温柔,他看我的眼神从来没有变过,永远那样柔,柔到能把我化掉。   长了茧的手,摸着我的背,像哄着出生婴儿一样地柔,一样地轻。   「明天陪我去五厘寮。」他淡淡地说着。   「去那做什么?」我闭着眼睛,已经不想说话了。他有体力,我可没那么多精力。   「见龙哥。」「谁?」他不曾跟我说过道上的事,也不准欧景易他们在我面前嚼舌根。   「我大哥。」   「你不就是大哥?」那群跟班不都是大哥大哥地叫?   他低笑了一声,揉揉我的头发,「那是欧景易他们叫着玩的,我是大哥带大的。」   意识已经模糊,我不知道他又说了些什么,只想睡。挪了挪身子,在他的胸膛找到温暖的来源,我呼了一口气,让自己被睡意吞噬,不想再抗拒。   「洛心,妳说,爱情值多少?」小雏菊看着桌面,问着。   「爱情?」我盯着计算机屏幕,一边修错字,笑一边着说:「值很多啊,我立志要当言情小说家耶!爱情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   「是吗?」小雏菊的声音总是那么远,那么不带感情。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在妳这年纪,爱情是命。」   「现在呢?」我敲了下键盘,看着她问着。   「现在?」小雏菊眼神空洞,彷佛我的问题是那么困难,那么难以回答……  什么是黑暗?我现在知道了,李华成的世界就是黑暗。   酒店里的灯光很黑,到处都是烟酒味。沙发上,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身边全部站满人,男人。只有我,和那西装男人旁边的人是女人。   我不安地靠向李华成,除了他,我谁也不认识。   欧景易他们全部都在门口外,没有进来。为什么?我不懂。   「叫龙哥。」第一次,李华成没有握住我的手。只由我像只无头苍蝇,不知道该往何处飞。   「龙哥。」我低着头,叫着。   「华成,你们坐!」男人说话了。   李华成坐下,拉着我坐到他身边。我只觉得十几双眼睛都看着我,彷佛我是异类,不属于他们般。   「不是自己人?」龙哥开口了。   「不是。」 我可以感觉到龙哥上上下下地打量我一阵子,「这么嫩,你不怕在床上把她折断?」   话说完,他身边那群男人哄堂大笑,笑得我不知所措,笑得我想跑。   我知道李华成的身子僵了一下,我正想抬头看他,龙哥身边的女人开口了:「龙哥,你别欺负小妹妹。妹妹,妳几岁?」   她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感觉到李华成摇了摇我的手,我才吶吶地开口:「十六。」   「华成,你***你学妹啊?」龙哥又开口。   「喜欢上,没办法。」他终于开口了,口中的语气还是那么淡。   「不要惹多余的麻烦就好。」龙哥口气也很淡。   「不会。」   「妹妹,妳叫我兰姊就好,妳叫什么名字?」兰姊又问。   「小雏菊。」我没有说话,是李华成替我回答的。   「你这孩子,脾气硬得跟牛一样,我是问你女朋友不是问你,干嘛一副我会把她吃了的样子?」兰姊笑了。   「华成,你二十了吧?」龙哥说:「我打算把五厘寮交给你扛。」   「小雏菊,来,他们男人说话,我们去别的地方。」兰姊站起身,伸出手来,要带我走。   我只是缩到一边,望着李华成,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开口柔声说:「妳跟兰姊去,我和龙哥有事,等等找妳。」  我还是定在原地,我不习惯接近他以外的陌生人,尤其是这些一眼就可以把我看穿的人。   龙哥眼里露出不悦,李华成又推推我,耐心地说:「我很快就过去。」   我没办法,只好咬着下唇,满腹委屈地跟着兰姊走往另一间包厢。   在包厢门关上的那一剎那,我听到龙哥用不悦的口气说:「那么弱,会拖累你……」   我没有听到李华成的回答,包厢门在我听到回答以前关上。   拖累?我会拖累他什么?   我不懂,那时候我真的不懂……   「妳和华成怎么认识的啊?」兰姊拉着我到另一间包厢,里面有三四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女孩。她们一看见兰姊,就连忙问好。   「我……我曾经救过他。」那次他被打得七荤八素,差点死在巷子里的时候。   「喔,难怪那小子会喜欢妳。」兰姊看了我一眼,「妳真的很可爱耶!」说完,她笑着捏了捏我的脸。   我有一点不高兴地撇开头,对他们这群人,我没有好感。   「妳很怕生对不对?」兰姊也无所谓地笑了笑,「我以前在妳这年纪,也很讨厌老女人这样捏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兰姊看起来不老,我觉得她顶多三十。   「没关系,妳不用怕,以后有事就找我,李华成如果欺负妳,也找我!知不知道?那小子脸长得好看,要看好,别让他跟人跑了。」   「李华成不会。」他是我的幸福,我也是他的幸福,他没有必要跑。   兰姊又是一笑,语气却是深重,「年轻真好。」   我看着兰姊,她看起来很和蔼,至少和龙哥和其它男人不一样,不会用那种异类的眼神看我。 「为什么你们不喜欢我?」我鼓起勇气问着。   「不是不喜欢,」兰姊叹了一口气,「只是妳太纯,太容易受人欺负。」   「李华成会保护我。」为什么他们都说我弱?弱又如何?有李华成,不是吗?   「问题就出在他花太多时间保护妳了。」兰姊蹙了眉,「他现在是带头,一天到晚护着个女人,会出问题的。」   我不懂那句话的意思。什么带头?李华成不是一年前就休学了?学校已经不是他在带了啊?   他这一年,不过偶尔到一些酒店、卡拉OK走走,也很少看他飙车了,他到底是什么带头?   兰姊看我一副不解的模样,又笑了,「没关系,我喜欢妳。妳就跟着我,我慢慢教妳。」   兰姊的笑,让我不安起来。   我需要学什么?   李华成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忽然间,有点喘不过气。我觉得,我似乎已经踏进某个漩涡,那么深,那么黑,那么地无法回头……  李华成在做什么,我终于明白了。   他现在是五厘寮的扛霸子,手下有一百多个人,帮忙龙哥管理他名下的KTV、卡拉OK,和一些酒厅。   我也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担心我,从他身上一直冒出来的新伤,我知道,他的生活,两天三头就是动刀动枪。   有时候,我会哭着替他裹伤,他还是会扬着那嘲谑的笑容,拉住我的手,小雏菊小雏菊地叫,好像他身上被砍出来的伤是假的。   「还痛吗?」我帮他重新上了纱布,轻轻问着。发现,这几个月,我学会了一样功夫,变得很会包扎。欧景易那群人偶尔也会哼哼唉唉地要我替他们裹伤。   他淡淡地摇了摇头,把我从地上拉起来,用左手搂着我的腰,「妳好香……」他嗅着我的脖子,戏谑地说着。   「你伤还没好,规矩一点。」我把他拉开,板起脸说着。   「吻我。」他把我拉到他面前,看着我,眼神变得很深沉、很认真。   「你无聊。」我撇过头,没好气地说着。   「小雏菊,吻我。」他又拉过我,双手抱住我,蛮横地说着。   「为什么?」怎么他今儿个有点反常?   「只有妳,才让我知道我还活着……」他拨开我额前的头发,淡淡地说着。   有一股想流泪的感觉,我又何尝不是?只有你,只有你李华成才让我觉得我还活着,你,是我世界的重心。   我送上我的唇,认真地吻着他。让他知道,我有多爱他,多需要他。   他用他那冰冷而没有温度的双唇,温柔地回应着我。等到我平息了心情,我离开他的唇,直视他的眼睛,说:「他们……不是很喜欢我。」   「没关系,我喜欢妳,就够了。」他舔了我一下,语气暖暖的,让人感动。 「我是不是你的负担?」我想起兰姊的话,心里有点酸,我只是照着我的感觉去爱他……单纯想爱他罢了。   「乱说,妳不是。」他看我红了眼眶,大手一拥,把我拥入了怀中。   「兰姊、龙哥,连欧景易他们都说我太弱,会变成你的包袱……」跟了兰姊三个多月,我渐渐知道她所谓「拖累」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怕,怕李华成会感情用事;怕李华成会放不下我而不敢往前冲;也怕,怕哪天有人会用我去威胁李华成……   「对,妳是我的包袱,唯一的包袱,」他压紧我不让我抬头,「妳让我知道,我绝对不能倒下去,因为我还得扛妳。」   他的语气很平淡,淡得好像在说别人的心情一样,我却知道,那是他用心说出来的话。   「华成,以后你做事,多想想我好不好?我不想年纪轻轻就守寡。」我闷着声音,又担心又不满地说着。   他笑了,「傻瓜!」   我抱着他,感觉他的温度,只有这样,我才能确定,他还是真实的,这份幸福还活着。听着他的心跳声,我才能知道,这一切还没消失,还在我手上。  「成哥,北场有人闹事,范东那边的人。」听完小王的传话,他倏地站起,脸上的表情多了股戾气,「上次不是警告过了?」   我拉住他的手,他低头看了我一眼,手上的拳头放松了一点。   「景易,你陪小雏菊。彦明,你带几个人跟我去。」   「我不要留在这,我会怕!」他又想把我丢下了,我再次拉住他的手,不放,坚决地说着。   「小雏菊,不是去看戏啊,妳还是留在这,别去打扰大哥。」欧景易反手拉住我,口气不怎么好地说着。   「欧景易,我不是温室里的花,你们不要都把我当雏菊!」我受不了他们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我。   李华成看了我一眼,还是坚持原来的决定。「景易,留下来陪她,彦明,走。」他低头轻吻我的额头,离开了包厢。   包厢里,只剩下我和欧景易,我咬着下唇,屈着脚抱起头。欧景易则是锁上了门,静静地坐在我身边。   「小雏菊,老大是爱妳,才不让妳露脸。」过了十来分钟,他才说话。   「为什么我不能露脸?小娟、辣椒她们都能?」我抬头,看着他,眼中尽是不满。   「老大在做什么妳又不是不知道,辣椒她们能砍人,妳能吗?」他点烟,「老大位子越扛越大,得罪的、眼红的越来越多,别说别人,连自己人都要防了。」他吐了一个烟圈,淡淡地说着,少了平常的嘻皮笑脸,「道上已经有话在传,传老大有个女人,弱得像朵花,手指头一捏就碎。妳说,妳要是露了脸,给人抓了,老大会怎样?」   他会怎样?我不知道……   欧景易很少有时间跟我独处,也很少跟我说这些话,因为李华成总是不准。   我听了,心头闷闷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了看手上的表,李华成已经出去快半小时了,我开始担心,我好想看他,「欧景易,我想去找李华成。」   他不满地嘘了一声,「我刚刚跟妳说的话,妳是听不懂啊?」   我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懂,就是懂我才要出去。你们都说我弱,所以我更应该学,不是吗?永远把我关在笼子里当金丝雀,不会有用的,我这包袱只会越来越重。」吐了一口气,「我跟了他,就得学着过你们的生活,不是吗?」   欧景易呆了一下,摇摇头,「我让妳出去,老大会砍死我。」   我握紧手上的玻璃杯,「你不让我出去,我叫强暴,你信不信?」   「妳……」他下巴掉下来。   「你想华成信我还是信你?」我瞥了瞥他,冷冷地说着。 「算了,去就去。应该也解决了,不过妳可要跟在我身边,别走太远。」他叹气,站起身子,抽出沙发后面的开山刀。   「我不是三岁小孩。」脱掉李华成的外套,我迈步往包厢门走去,欧景易则跟在我身后。   走出包厢,我往北区走去,每走一步,我都可以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酒店不大,从三楼到二楼北区,几分钟而已,我却觉得一步比一步难走,一步比一步艰辛。走到北区的门前,我听到里面传来的哀嚎声。   欧景易皱眉,一手压住门,「小雏菊,还是回去好了,里面还很乱。」   我坚决地摇了摇头,打掉他的手,倏地开了门。   门一开,我见到了一幕久久难以忘记的画面。门一开,大厅里面二十几个人都回头看我,而我,我看到一个我不认识的李华成,他满脸戾气,手握铁链,脚踩在一个跪倒在地上的人脸上,他也回头看我,双眼带着惊讶和怒气。   猛然,欧景易伸手推了我一把,「小雏菊,小心!」   迎面而来的是一只碎了的玻璃瓶,往我脑门砸来……   血从我额前缓缓地流下,一股痛楚,从脑门直传我的心口。   「小雏菊,抓了她!」一个看起来不比李华成大几岁的人,喊了一声,几个人冲了过来。我还来不及反应,欧景易伸手一抓,把我抓到身后,开山刀一挥,血在我眼前散开……   「护嫂子!」彦明他们冲了过来,和围住我及欧景易的人打了起来。 场面很混乱,我不知道谁是谁,也不知道敌或友,突然间,欧景易低哼了一声,我看到他左臂有血涓涓流下。   「欧景易!」我不顾我的伤口,按住他的手。   他挥掉了我的手,「站到我后面去,别动!」   彦明替他挡掉了人,他急忙退到墙边,把我拦在身后。 又是一声哀嚎,我看到李华成一手抓着椅子,狠狠地往刚刚开口喊抓我的人身上砸了下去,又拉起铁链,卷上他的脖子,用力一勒,那人马上青了脸。   「范东,叫他们停手!」他口气带着杀机,冷冷地说着。   「住……住手。」范东不停挣扎,双脚踢着地面,喘着气说。   两路人马停了手,范东的手下握着家伙,眼睛冒火地看着我们。   「谁砸她?」李华成没有松掉手上的力道,冷眼全场一扫,看见我额头的伤口,嘴里带着愠气问。   「谁……谁……砸的?」范东挣扎着,口齿不清地问着。   一个憋三小弟,吶吶地走出来,默认。   李华成松掉手上的链子,把范东踢给海虎,拿起身边的椅子,一脸阴霾地向他走去。我看着李华成举起手上的铁椅,往他身上砸下去,又一脚踢上他的脸,那人来不及闪,被李华成狠狠地踢下楼梯。   他转头,拉起范东的衣领,「你滚,下次让我看到你,我绝不管你以前是龙哥的干儿子!」   他一推,范东踉踉跄跄地跌了出去。 范东的手下连忙拉起他,范东抹了抹脖子,突然冷笑,「李华成,你不要跩,你的女人露面了,我看你还能包她多久。」在一群人的撑扶下,范东离场了。   现场一片凌乱,桌子、椅子全翻了。血,则怵目惊心地散满全场。   没有人说话。我扯掉自己的外套,把欧景易手上长长的伤口包了起来,他则像回了魂一样,慢慢地走到李华成前面,忍着痛开口:「大哥,是我不……」   「是我,是我要欧景易带我来的,你不要怪他。」我站在原地,开了口。我知道,李华成现在一定很愤怒,他生气的时候,通常不会说话的。   李华成默默地看了欧景易一眼,要他坐下,然后走到我眼前,双眼冒着火。   「啪」一声,他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大哥!」欧景易又惊讶又惭愧地站了起来,其它的兄弟也都一脸诧异地看着李华成,却不敢开口。   「妳知不知道妳在干嘛?」他大吼。   我则是睁下着眼睛,脸上的火辣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心好痛。   「妳知不知道,欧景易可能会因为那一刀躺在医院?妳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愤怒地咆哮着,连续问了四次为什么,最后那句根本是用吼的。   「大哥!嫂子身上有伤!你下手轻一点!」海虎一个箭步拦在我身前,拉住李华成紧捏住我肩膀的手,劝着。   李华成眼中闪过歉意,放了我。   少了他的手,我全身一软,头上、脸上、心上的痛,让我不支倒地,我跪坐在地上,眼泪掉了下来。  李华成低喊一声,连忙伸手拉住我,我甩开他的手。「对、对、不起……」然后我硬撑着站起身子,咬着牙,冲出了门口。   彦明一手想拦住我,被我闪开了,我狂奔,奔下楼梯,奔出酒店门口。   「小雏菊,要不要玩一把?」兰姊叼着烟,手摸着麻将,笑着跟我说。   「我不会。」而且也不想,倒了杯水给兰姊,我站在旁边。   「妳喔!还要跟华成闹多久?他三天两头来我家,快烦死我了。」趁着牌友还没有来,兰姊拉住我,问着。 「我没有闹,只是不想拖累他。」我到兰姊家已经快一个月了,那天我带着伤,踉跄地冲出酒店门口,差点被出租车撞上,幸好兰姊刚好路过,把我带回家,我就住了下来。   我怕,我怕再看到李华成那张愤怒的脸,怕他又挥手打我……   「怕拖累他不是躲他,妳要学会变强一点,像我一样。」兰姊挑了挑眉,说着。   「我学不会,第一次想学,又给欧景易惹了麻烦。」那条怵目惊心的血痕,我还没忘。   「是华成太急了,没关系,妳就跟着我,会懂的。」她看了看表,「怪了,怎么三个都迟到?」   「兰姊,欧景易跟我说,华成不但要防外人,连自己人也要防,这是什么意思?」   「就说妳纯!华成才二十,就爬到今天这个位子,当然有人不服他了。像范东那扶不起的阿斗就是一个例子,要不是看在他是龙哥的干儿子,我也想给他几巴掌。」她喝了一口水,「所以我说妳要变强,不能靠李华成还是欧景易那些人护妳,谁知道,哪天一个造反,把妳绑去了也说不定。」   「欧景易不会。」   「阿易那小子是不会,别人呢?」突然,兰姊一声不吭,我正想开口问她怎么了,她比了比嘴唇,要我噤声,然后站起来轻轻地走到门口。   看着她的样子,我闭上了嘴,仔细看着门口,没有看到人,却听到声音,男人的声音,很多男人的声音……   「糟了!」兰姊低叫一声,拉着我进厕所,把放在储藏室的两把水果刀拿出来。   「做什么?」我接过水果刀,颤抖着问。   「我忘了这里是宋贵的地盘,要死!」她扣上外套扣子,「小雏菊,没砍过人吧?」我摇了摇头,看着兰姊,她突然无奈地一笑,「我以前也没有,跟了龙哥就学会了,因为我不想做包袱。」包袱?兰姊以前也是包袱?我看着她纤嫩的手,和带着几丝皱纹的眼角,她的脸突然有一点沧桑……   「走,记住,见人就砍!妳想活,就得狠!」她拉着我,我颤抖地摇摇头,定在原地,不敢动。兰姊又开口:「妳不走,妳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我还是摇头。   「妳是李华成的女人,我是龙哥的女人,被抓到,最好的结果是被***,最坏……会要了华成和龙哥的命。」她口气好淡,淡得好像这一切算不了什么。   会要了李华成的命?   我不要,我不要做包袱……   「为了妳的男人,拼命吧!」说完,她打开门冲了出去。 果然,门外已经有人了,兰姊骂了一声,劈头狠狠的就是一刀,尖叫声,一人倒下。   我们拼命往门口跑,突然一个人拦出来,抓住我的衣领,我开口叫,只听到兰姊喊了一声:「为了李华成!」她也被一个人拎住。   为了李华成!为了李华成!   我闭着眼睛,回头举起手上的利器。   刀落,血,沾满了我的手……   抓住我的人,叫了一声,放开手。他大概没想到,小雏菊……也沾血。   我冲到兰姊身边,推开她,抓住兰姊的人拿着打破的酒瓶砸了下来,我只觉得背上一阵刺痛,差点昏过去。   兰姊扯开了那个人,拉起我没命地跑。我的意识早就模糊了,支持我奔跑的,是那句在我耳边环绕的「为了李华成」。   为了李华成…… 兰姊逃开了,我并没有,我昏了过去,发生什么事,我全忘了……   我记得,醒来的时候,我身上不是我的衣服,是欧景易的,欧景易的衣服下,我是***的。   他抱着我,眼睛带着泪,一声又一声地跟我说对不起。   我只觉得下腹剧痛,背也抽痛着。   「小雏菊,对不起,我来迟了……」他哭了,欧景易跪倒在我身边,抱头大哭。他身上也是伤痕累累。   「欧景易,李华成呢?」我勉强坐起来,拉紧身上的衣服,无力地说着。   「成哥带另一批人去找妳。」他们分成三批人,整个高雄地找。   「欧景易,带我回去,不要……不要跟成哥说……」   话到此,我泪掉了下来,站起来,我一步一步走向门外,门外站的是欧景易的手下,他们全都一脸愤怒,又不敢说话。   「我是不是你们嫂子?」我看了他们一眼,轻声问。   他们全部点头,一下又一下,坚决而肯定。   「好,今天的事,除了我们,没有别人知道。」我不想再拖累李华成了……   「嫂子……」他们开口:「我们不会说的。」   「答应我。」他们含着泪,点点头。   谁说黑暗里没有光芒?这些人的义气,就是光芒。 「欧景易,带我回去吧,我好累了。」话说完,我倒了下去,再一次意识模糊。   「雏菊姊,外面有人砸场子,」辣椒走到我前面,一脸不安地说:「成哥不在……」   「不用找了,叫小四那边的人过来,我去看看。」我站起身子,甩了甩卷烫的长发,拉了拉上衣的细肩带,拉直了黑色的皮裤,带着小辣椒,往楼下走。  耳上,十二个耳洞挂着的银环,清脆地响着;脚上的细跟凉鞋,踏着楼梯,传出一阵阵清亮的脚步声。   那一年,我十八岁,是李华成的女人,他的女人。   不再是包袱,不再是用手一折即断了的柔弱雏菊……   「等一等!」打到这,我挥了挥手,要小雏菊停下来。   「嗯?」她再度吸了一口烟,淡淡地回应。   「妳抽烟,也是那个时候的事吗?」我看着烟灰缸里躺着十来支的烟蒂,小雏菊的烟瘾很大,抽得也很快。   她摇了摇头,「不是,他从来不让我抽。」她看了一眼手上的烟,眼神里流露出伤心。   「他自己不是也抽,怎么不让妳抽?」储存,打开新的档案。   「男人都这样,他们做的事,不一定让妳做。」猛然,她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出了个烟圈,「他们抽烟,会不让妳抽,」她再度吸烟,「他们能***,却不让妳***。」她的话,很远,让人感觉不出存在…… 「***?」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有点讶异地看着小雏菊,他们俩总是那么近,那么需要对方,仰赖着对方的气息而活,怎么会***?   我看着她,想从她无神的双眼里找出答案,但是,除了空洞,我看不到其它。   我从浴室走出来,李华成坐在床上吐着烟,看着我。   「今天比较早回来?」我脱掉浴巾,背对着他,找起我的衣服。   他走到我身边,手摸上了我的背,我转头对上他明亮的眼睛。「不用摸,丑死了。」我背上有疤,一条一条的疤,我也忘了到底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   回头,套上他挂在椅子上的衬衫。   他双手把我一圈,把头埋在我颈间,淡淡地说:「还疼吗?」   有一剎那,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不过,我还是缓缓地回头,笑着看他,「还不都是为了你。」   他眼神黯然,看着我。摸着我的卷发,又问:「还是不懂,为什么烫头发?」   我没有说话,我自己也不懂,为什么烫了头发。   「别问了,我还是你的雏菊,哪,这玩意儿是永远洗不掉的。」我拉开衬衫,借着灯光,可以看到我左胸上那朵洁白的雏菊,我十四岁那年刺上去的菊。   他看着那朵菊花,眼中闪过一个不易察觉的痛苦,吻上了我。   那一吻,很淡,和以往都不同。 那一吻,有点变质,像一个没有了爱的吻,只剩欲望……   我们变得经常吵架,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我自嘲,那是因为我长大了,不用他保护了。   今天,也跟以往一样,他摔了杯子,拿起外套,踏出家门。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他离开。不是第一次了,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关了灯,我就上了床,再一次躺在这张只有我的床上。我知道他今天晚上不会回来了。   他去哪,我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   流言,早已满天飞,我不是没有听过,我只是不想求证,我只是很累罢了……   只想好好睡一觉。   闭上眼那一瞬间,脑中想起了四年前,我也是在这张床上,把自己给了他。   记得那年,我在巷子里发现被打得跟猪头一样的他;记得那年他带着嘲谑的笑,把脖子上的项链给了我;记得那年,我在飙车场找到他;也记得那一年,我离了家和他私奔,寻找我的幸福,寻找我要的幸福。   没有温度的房间,月光从窗前洒了进来,晶莹剔透的泪,从我眼角流下。只有妳,让我有活着的感觉……   我闭着眼睛,脑中浮起李华成的话。   是吗?   我问,却没有答案。   「雏菊姊,外面有两个疯丫头吵着要见妳,赶都赶不走。」辣椒探了探头,半掩着门,小声地问我。   「谁?」我懒懒地眨了眨眼睫毛,淡淡地问着。   「她们……她们说是……说是……」小辣椒结巴着不敢说。   「说什么?」我睁开眼睛,不在意地问。   「她们说是……其中一个女生说是成哥的……的……女朋友……」小辣椒用很小的声音,抖着说。   我睁开眼睛,看了看她,嘴角扬起了残酷的笑容。   好啊,我这正牌夫人没去兴师问罪,她倒找上门了?   难不成,她要来控诉我这「第三者」?   我笑了,冷冷地笑着。   站了起来,我转身,看着镜子里的人。红卷的头发,银色的小可爱,红色的皮裤,上翘的眼睫毛,红滟的双唇。 「让她们进来。」我想看看,想看看是什么,能迷住李华成。   我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门开那一剎那,我转过身,脑海里已经出现最残酷、最不堪入耳的话。   带着笑,我转过身……   在看见进门的人儿时,我的笑,狠狠地,冷冷地,僵在我脸上。   那一瞬间,我以为我看到了自己,五年前的自己。   进来的两位女孩,我不用问,就能知道哪一位是主角,她留着短短的头发,不施脂粉,有着天然的清纯、清秀。   瘦小的身子,睁着大大的眼睛,没有畏惧地看着我。   我握紧拳头,在心里狂喊,那不是我吗?那、不、是、我、吗?   那不是五年前那朵柔弱、清纯、不受污染的小雏菊吗?   我努力压制胸口剧烈的起伏,扯出一个笑,「名字?」   「莫莉。」女孩开口,声调柔柔的。   「找我?」我恢复了平静,看着她。   「成哥这一年都来找我,只要妳和他吵架,那天晚上他就是在我家。」她笑了。   我也笑了。不一样,她和我不一样,也许是年代变了,以前的我,不会这么咄咄逼人,这么嚣张。   「妳怎么知道他跟我吵架?」我淡淡地问着。   「因为他脸色都很不好。」   一旁的小辣椒开口了:「妳好不要脸,妳当妳是谁?妳不过是成哥的玩具,他碰不到嫂子时,拿妳发泄的玩具!」   辣椒很冲,我知道,她是想替我出头。 看着莫莉的脸变了色,我挥了挥手,要辣椒住嘴。「妳爱他?」   「很爱。」她扬着下巴,骄傲地说。   「我也很爱,而且绝对比妳爱得多。」我淡淡地说着,心里的痛,无法形容,「就是因为爱,我才对妳的事默默不问,妳当我真聋了?还需要妳来提醒我?」   她不说话,闷哼一声。   「妳来找我做什么?我没有阻挡过你们,为什么来找我?」看着莫莉倔强的脸,我似乎明白了,「还是……妳对大嫂这个位子有兴趣?」   她不说话。不说话,代表默认了。   「妳觉得大哥的女人名声很响?很亮?很威风?」我一字一字,带着刺痛追问。我把上衣扯掉,然后平淡地说:「妳看我,胸前三刀,是替李华成挡的。」我指指左手的疤,「那是被烟头烫的。」我拨开留海,「这个,是被玻璃瓶砸出来的。」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我身上数不清的疤,也许,她以为,我该是像皇后般的雍容华贵。   「惊讶吧?」穿上衣服,我坐了下来,「痛的不是这些疤,是这里。」我指了指心,「妳知道我跟李华成几年吗?五年,不多不少,五年!这五年,我被追杀过,我堕胎过至少三次,还有……」我叹了一口气,「我还被***过。」   没有人说话,连辣椒都瞪大眼看着我。 「但是,我并不后悔我做的这一切。因为我爱他。为了他,我放弃了原本的生活,脱离我的父母,就这样一个人跟着他。后悔吗?我告诉妳,我没有后悔过。但是,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选择这条路吗?那我也告诉妳。不会!」我冰冷且不带感情地说着。像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她们听。   周围一阵沉默,没有人开口。也许她们都被我那个「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选择这条路」的句子给吓呆了。 「我曾经以为,我爱的是李华成,爱的是有关他的一切。但是我错了。我爱的,只是李华成,而不是李华成的事业。如果一切能够重来,我还是会爱上他,但是,我绝对不会走上这条路。因为这条路,太累,太黑暗,太不归路了。我走得并不愉快,支持我走下去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李华成。莫莉,回头吧,这条路,真的不好走,也……也不该走。」我做了结尾,闭上眼睛。   「我不是来听妳说教的。」莫莉抬起下巴,满脸不屑。   我笑了笑,当然知道这番话对她来说跟放屁没什么两样。「我不说教,我也没指望妳回头,我只是说出我的经验而已。我更不指望妳听了我的话就会回头,我只是要妳知道,这番话,以后妳一定会懂。」   一定会懂。 走过的人,就会懂。   「妳啰哩巴嗦的很烦耶,我是来跟妳说成哥……」   「妳觉得这个位子很吸引人吧?如果妳喜欢,我让给妳吧。如果让给妳,就能把十四岁时的我还给我,我让给妳……」我闭上眼睛,挥了挥手,不想再说话,「妳走吧,李华成不在高雄,他回来,我会叫他去找妳的。」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在小辣椒的催赶下走出厢房。门关上了,我的泪,也掉了下来,滑过脸庞,滑落下巴,顺着胸口慢慢地滑下,像把利刃,狠狠地割开我的心…… 我呆坐在厢房里,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这里,和家里有什么不同?   门开了,一个修长的人影走了进来,我睁眼看着,认出来是欧景易。   「我听辣椒说了。」他手上的烟蒂露出红色的火光。「还好吧?」他走到我身边,问着。   「欧景易,今晚在哪里飙车?」我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做什么?」他捻熄烟,口气里带着讶异。   「带我去飙,我想吹风。」   「小雏菊,我已经二十四了,早不飙机车了。」   「我才十九,认识你们那年,你们也才十九。你带不带我去?不然我可以自己去。」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妳真是……算了。我call人。」   今晚,飙车人数很多。   一大半是要来看欧景易的,另一半,则是想来看看成哥的女人——小雏菊飙车。   我跨坐在机车上,戴着安全帽,欧景易则不满地抓住车头,在狂风中喊着:「我载妳!成哥人在台中,我不能让妳出事。」   我甩开他的手,催紧油门,煞车一放,让机车像脱缰的野马,飞奔而去。   风很大,刺骨地在我身边呼啸而过。我不觉得痛,因为心更痛。   那年,我是在这条路上扑进李华成的怀抱……  那年,他是那样仓皇地抛下机车,那样地叫着我的名字。   泪像断线的珍珠,在夜里,散落在空气里,洒满我的脸……   视线模糊了,我只觉得心好冷,好冷……我拉住颈上的项链,项链勒得我喘不过气,往事一幕幕,我只想解脱,想解脱……   迎面而来的车子发出巨大的喇叭声,刺眼的车灯让我睁不开眼,我却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脑海里,浮现李华成当年戏谑的笑,和那句「小雏菊,妳是我的,懂不懂」。   我懂,可是你呢?李华成,你怎么不要我了?为什么?   手一放,车身飞了出去,我也像散了的菊花瓣,散成片片。   泪和血,洒在中正路上……   我居然没有死。   睁开眼,白色的床单,淡淡的药水味。   坐在我身边,一脸憔悴的,不是李华成,是欧景易……   他说,我昏了三天,他已经打电话给李华成,要他赶快回来。   回来?心……还在吗?  「小雏菊,大哥在楼下!」欧景易走进来,看着我。   「不想见,告诉他我睡了。」我闭上眼,不想见到那张让我朝思暮想,却又令我心头隐隐作痛的容颜。   欧景易没有说话,他悄悄地拉上门,隔着半开的门缝,我听到李华成喘气的声音:「人呢?小雏菊呢?」   欧景易一手拦住他,脸上带着不屑,「睡了,你不用进去了。」   李华成不顾欧景易的阻拦,一个跨步,想要打开门,欧景易猛然一拳,狠狠地打上他的下巴,「你这混账!你怎么能那样对小雏菊?」他说完,又是一拳。   我没有听见欧景易的哀嚎声,我想,李华成没有回手。   他蹙着眉,抹掉嘴角的血迹,「让我进去看她。」   「你不配!当初好好的把她抓进来,现在又始乱终弃,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欧景易大吼着。   我听到李华成又闷哼一声,心里一紧,坐起身子,虚弱地喊:「欧景易,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他了。」疼,一定很疼。   门开了,李华成带着焦虑,走近我身边,我睁眼看着他红肿的嘴角。   心里,苦、酸、爱、恨全混在一起,不知道,哪一种胜过哪一种……   爱情,真的那么难、那么苦吗?   为什么,让我们都伤痕累累?  一个礼拜后,我出了院。   李华成开着车,载我回到了我们的「家」。   我坐在沙发上,头上还绑着绷带,冷眼看着他替我倒杯热水。   「我见过那女孩。」问题,总是要解决的。   李华成的身子僵了一下,回头,愧疚和痛楚写在他眼里。   「你爱她吗?如果喜欢,把她带回来吧,总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子。」我闭上眼,不想看他的双眼,怕一看,眼泪又会掉下来。 他沉默了一会,「为什么这么淡?妳不气?」他走到我跟前,站着,由上往下看着我。   淡?我还能怎样?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不想做你的包袱,你喜欢的,就去吧。」   「为什么?为什么妳变得这么淡?」他丢了手上的玻璃杯,跪了下来,怒吼着。   为什么?为什么?   「问得好!我是为什么啊?」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愤,我疯狂地站了起来,拉着头发,尖声叫着:「为什么?我是为了什么?我是为了什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我为什么染头发?我为什么耳上穿了十几个洞?我又为什么把自己穿得这副德性?」我泪流满面,痛苦地喊着:「我是为了你啊!李华成,你懂不懂?为、了、你!你!因为我爱你……好爱你,不想成为你的负担啊……不想让你一个人扛,不想拖累你……」身子软了下去,我跪坐在地上,哭着,把这几年的泪、惧怕、不满全部回给他。   李华成跪在我跟前,一脸空洞,过了好久,他突然大吼一声,重重地一拳捶上墙壁,「我一点都不爱她,我只是想妳……小雏菊,我看到她,想到当年的妳……」   猛然间,我看到他流下眼泪,「我……好想……当年的妳啊……」他颓丧地抱住头,痛苦地流下眼泪。   「是我害了妳,我却……不敢面对,只好逃,越逃越窝囊……」他捶着地面,像头发狂的野兽,不停地喊叫着。   我流着泪,看着李华成的无助,他也有哭的时候……   我,又何尝不想念当初那朵圣洁不染的雏菊?   又何尝不想,当初那种单纯爱上一个人的感觉?   反手抱住他,他的泪濡湿了我的衣角,我的泪落在他胸前。 我知道,我们一起流过血,我们的血***着,分不开。现在才知道,原来除了血,我们的泪,也是在一起的,也是那么无奈地交织在一起……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想,他和我,今晚,都体会了这句用血刻出来的话,无奈,人已在江湖,身不由己……   「小雏菊,走!走!欧景易,带她走!」李华成回手一刀,替我挡下那致命的一击,他把我推开,推到欧景易的怀里,喊着。   「不要!李华成,你不能丢下我!」我挣扎着,欧景易扛起我,带着血,奔出门外。   「欧景易,放我下来!华成在里面,在里面啊!」我发狂地踢着,喊着,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群刀影,把李华成包围起来。   「李、华、成!」凄厉的声音,由我口里传出,李华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身子倒下,血狂喷了出来。  「大哥!」欧景易回了头,愤怒地喊着,却也只能带着我逃,拚命地逃……   「易哥!」门外,海虎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扶住欧景易踉跄的身躯。   「大……哥在里面!去!快去。」他跌落,却还是死命地用身子护住我。   「兄弟,上啊!」海虎抽出西瓜刀,眼红地往里面冲。   我推开欧景易的身子,拉住小胖,「你护他!」抢过他手上的开山刀,我也奔回里面。   李华成!你不准死!   听到没?不、准、死……你是我的命。   记得吗?我的命……   我劈开挡路的人,在血海中搜寻着李华成的影子。   眼泪掉了下来,我看到一身是血的李华成卧倒在血泊中……   我扑了上去,抱起他,大吼:「你不准死,不准!听到没?你答应要扛我一辈子的,你亲口答应的……」   我背起他,海虎冲过来护住我们,「嫂子,快带大哥走!」   我背起满身是伤的李华成,咬着牙,一步一步踏出这人间地狱。「李华成,听见没?你不准死……」我的声音克制不住地抖了起来,眼泪疯狂地掉下来。   「小、小雏菊……对、对不起,我一直……很爱妳……很爱,很爱妳。妳说的如……如果可以回到以前,我、我也……也想回到以前。」他气若游丝地开口。语气还是那么柔……柔得我肝肠寸断。 「李华成,我不管什么以前,我要的是现在,我没有后悔过,你听到没?我没有……」   李华成勉强一笑。「我……我知道妳没后悔,可、可是我后悔了……」   「李华成,后悔太晚了!你还欠我一条命!记得吗?六年前,你自己说你欠我一条命的……你的命是我的,你不准死!不准、不准、不准!」我伤心欲绝地大喊,希望能喊回他的神智,喊回他的生命。   一个踉跄,我跌倒在地上,我痛苦地抱住李华成,他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这条命,我下辈子……还妳……」他的手画过我的脸,那么淡,那么轻。   我疯狂地吻着他,却感觉不到一点温度。   没有温度……   下辈子,我不要下辈子……   李华成,你这辈子还没陪我走完,还没,还没……   还没啊……  落花般的雨滴,飘零。   菊花的花瓣儿,随风。   我静静地站着。让雨、碎花,淋湿了我全身。   一件大衣盖上我,我抬起垂下的眼睫毛,空洞地看着身边的人。   「小雏菊,雨越来越大了,走吧。」欧景易撑着伞,替我挡掉雨,怜惜地说着。   「我想,再陪他一会……」我看着墓碑,眼泪早已哭干,早已落尽。 「小雏菊,妳这样,大哥会不安心的。」欧景易突然抱住我,我没有反应地让他拥入怀。「在大哥面前,我问心无愧。小雏菊,大哥已经走了,妳得为将来的日子好好打算。」   我抬头,看见欧景易的眼里有着一丝温柔,剎那间,我恍惚地以为,那是李华成的双眼。   「小雏菊,跟我吧!我替大哥照顾妳。」他把我抱得紧紧的,坚决地说着:「妳知道的,为什么我从不叫妳嫂子?因为,我一直很喜欢妳,一直很喜欢。我不想承认妳就是我大嫂……」   我推开他,摇了摇头,「谢谢你,我不能。」   「可是……妳有身孕,一个人怎么照顾小孩?」他不再抱我,只是把伞靠近我,让伞能挡掉雨滴。   「欧景易,你知道为什么我淌进这混水?」我摸了摸小腹,淡淡地说:「因为李华成。因为他,我才逃家、休学、让自己堕落。现在,他人走了……我,对这一切,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我吸了一口气,「六年了,我真的累了。景易,我想回家了。」   「回去?可是……妳……」   「景易,认识你很好,不管任何一个人,我都不后悔认识你们。只是现在,我真的想回家了,真的很想回去了。」累了,真的,好累了……「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吧,如果你把我当朋友,就答应我好吗?孩子,我会自己照顾的。」   欧景易眼中闪过痛苦的眼神,他抓起我的手,「我不去找妳,其它人呢?妳走不掉的,走不掉的!妳要有人保护妳,就像大哥以前那样护妳!」他狂摇着头,急急地说着。   「我会离开台湾,等时间过了再回来。」 「小雏……」他欲言又止。   「欧景易,如果你爱我,成全我吧!」我抬起头,恳求他。   「我……我……我答应妳,不再去找妳。」他咬着牙,痛苦地说着。   对不起,欧景易,原谅我的自私,只是少了李华成,我真的再也不会对这一切留恋,少了他,谁能陪我走下去?谁?   「我送妳回去。」   「不用了,当初我自己怎么出来,我就怎么回去。」我幽幽地望了李华成的墓碑最后一眼,摘下一朵菊花,放在欧景易手里,「谢谢你这六年来的照顾,我不会忘记。」   我转身,「欧景易,你自己小心,不要……变得跟李华成一样,有机会就抽身吧!」我一步一步地离开他,决定离开这六年的恩恩怨怨,离开这六年的爱恨情仇,离开这风风雨雨。   欧景易捏紧那朵菊花,目送着我的身影离开,眼里有泪,口里喃喃地说:「抽身?有机会吗?有机会吗……」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抽身了,踏出这江湖了,只是,那是用我的血、泪,和爱人的命换来的……   值得吗?   谁告诉我?   风吹起,菊花片片飞,落在树梢、地上、坟上。   落在谁的心头,化成谁的泪? 当初是这样一个背包离开家的。   我背上同样的背包,关掉了李华成家里的电灯。   关上门,我把钥匙留在信箱。   再见了,我的家,我寻找幸福的家……   我知道,我不会孤独,在我身体里,有另一个生命陪着我,陪着我,走过春夏秋冬。   打开阔别六年的家门时,我看见父亲白了的头发,他一脸错愕,伴着母亲的满脸忧愁。   「爸、妈,我回来了!」我放下背包,跪了下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父亲老泪纵横,当年的愤怒早已化为悲痛。   我抱住他们,流下眼泪。   幸福,我找过,我以为,那年,那样,就是幸福……   后来发现,幸福,只是昙花一现。   流不尽,散不开,菊花的泪,在春去冬来,徘徊,流连……  我吐出一口气,把最后的档案储存,看着小雏菊的脸,突然想哭。   「写完了,妳要不要看一看?」我将计算机推到她面前。   她摇了摇头,「不用了。」   我知道,为什么她的声音总是那么没有生命,那么没有感情,因为她的命、她的情,早就随着李华成丢了。   我搔了搔头,「我有点后悔把妳的故事写出来。」她的故事,我根本写不出里面千愁万爱的一千分之一……而且,还怕会带坏小孩。   「为什么?」她抬起头,淡淡地看着我。   「因为,我写不出那种感觉,那种凄美……凄美的感觉……」怕会带坏小孩那一句,我放在心里自己参考。   「没关系,有感觉的人,看了就会懂得。」她点起另一根烟,看着窗外。「也希望,这篇文章不会带坏小孩。」她回头看我,像是看穿了我一般。   我不好意思地笑一笑,「其实……其实没那么……」   小雏菊不介意地笑一笑。「我懂。时间如果倒退,我不会选择走上这条路,但是,我依然会爱李华成,我会想其它的方法完成这份爱。洛心,爱情对我来说,曾经是命,而现在,妳知道什么是最珍贵的吗?」   我摇摇头。 「是家人。只有家人,不会管你经历过什么,永远在背后支持你。那是你无家可归时,唯一不嫌弃你的地方。」她幽幽地吐烟圈。「这话听起来很八股吧?但有天妳会懂的。洛心,希望妳懂这些道理的时候,付出的代价不需要像我这般多。」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会记住的。那妳……妳什么时候要回台湾?」我问着。   「后天。」她吐了烟,「李华成的两年忌日……」她的双眼闪过了一丝情感,很淡,淡得让人察觉不出来,忽然她又问:「那首歌是谁唱的?」 「哪首歌?」   「我爱上让我奋不顾身的一个人……」她哼着。   「孙燕姿,曲名是天黑黑。」我拿起笔,把名字抄给她。   「嗯,」她淡淡地收过纸条,站起身,「我该走了。」   我想不出任何留她的理由,只能呆呆地看着她穿起外套。突然,我抓住她的手,「宝宝是男是女?」   她突然一笑,「男的,眼睛很像华成呢!」她笑了,真的笑了,手,习惯性地摸了摸挂在胸口的银炼,那是李华成当年给她的链子。李华成还是她唯一开心的理由。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该跟她说恭喜?还是……   「谢谢妳帮我写故事,这给妳。」她从皮夹里掏出一张纸,放在我手上,淡淡地一笑,「往事如风,不是吗?」一柳倩影消失在Coffee Shop门口。   我呆呆地看着她消失在人行道那端,就像她出现的时候,没有声响,没有情绪,让人察觉不出她的存在。她今年,算算,不过也才二十二,生命好像却已枯竭。   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她的话。   虽然,她口口声声说如果时光重来,她不会踏上这条路,但是,从她眼里,我读出了坚定两字。   我低头看着手上的纸。   那是一张泛黄的相片。   三个人。   我想……里面穿着制服的短发清秀女孩就是小雏菊吧。她当年的清秀,无法形容。   在她右方,将她搂紧的瘦长人影,肯定是李华成了。他的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那么淡,那么迷人。   至于在左方,一头金发,嘻皮笑脸的,一定是欧景易了。   景物依旧,人不再……   我不敢想象小雏菊这两年来抱着这张相片,遍体鳞伤地尝着那「景物依旧,人不再」的痛楚……真的不敢想象,也想象不出来……   那种苦,只有尝过,才懂。   才懂,那个中的酸苦、那令人喘不过气的悲痛。   想起依然挂在小雏菊脖子上的银链……   我想,她从不后悔。   我想,她不是不能忘……   而是不想忘……   菊花的泪,散落、飘零,落上谁心头,化成谁的泪…… 【小雏菊 完】

坚强

我答应过我自己

我从今天起要变得坚强

我不会再为死去的人感到惋惜

也不会再为他们掉一滴泪

因为死去的人也许

他们也得到了解脱

有些人说

死也许不痛苦

有时候活着比死去更痛苦.

我领悟到了这句话的意义

所以现在我发现我变得很坚强

Wednesday, May 11, 2011

SHIT!!!

FUCK!


今天的考试PA2,我死定了,

而且从来没有过考试考到想哭。。

咳,我如果再不努力的话我会死很惨。

Friday, May 6, 2011

hello

好久好久没来写blog了,

虽然很多话想说,

但是很懒惰打字~~

所以,假期后,

我会一一的补回来,

耐心等待!!